2014年12月19日，美国联邦政府披露了一份报告，详细介绍美国各大药企和医疗设备生产商是怎样给医生钱的。

 这样的信息之所以能够公之于众，是因为2010年美国《平价医疗法案》对其做出了规定。该法案要求披露普通医生、牙医、按摩疗法医生和验光师的薪资，包括他们因为从事促销性演讲和咨询拿到的费用，以及餐饮、教育物品和科研等补贴费用。

 不过联邦政府之前发布的第一批数据并不完全，只包括了2013年年终前几个月的医生收入。但总部位于纽约的非盈利性新闻调查组织ProPublica有更详细的数据，因为过去四年，ProPublica一直在自己的"Dollars for Docs"项目中详述医生和制药企业之间的关系。

 ProPublica在通过搜集信息了解部分大型药企的动态。联邦检举人诉讼称部分大型制药企业有不正当营销和回扣行为，为了应对，这些企业纷纷选择公布自己的支付情况"以示清白"。现在，通过与Pharmashine网站通力合作，ProPublica已经完成了2013年的数据收集。这些数据涵盖了17家药企，他们的药品销售额占到当年美国药品销售总额的一半。

 以下是我们从数据中可以了解到的一些事实。

•很多很多医疗保健领域的专业人士同制药企业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目前，"Dollars for Docs"项目披露了自2009年至今的340万笔支付情况，涉及总金额超过了40亿美元。其中，25亿美元用于了科研补贴。仅2013年一年，药企付给医生的付款就超过了120万笔，总金额接近14亿美元。

 •我们很难计算出所有接受药企付款医生的具体数字，因为不同的企业并没有采用统一且独一无二的身份识别号码。不过我们可以确定，这类医生的总量绝对是庞大无比的。

 •如果不考虑用于科研补贴的支付金额，那么辉瑞是2013年所有制药公司中同医疗保健专业人士互动最频繁的公司，他们与14.26万医生存在支付关系。阿斯利康制药公司排名第二，与11.12万医生存在支付关系。另外，强生公司和森林实验室（Forest Lab）也都与近10万名医生存在支付关系。而在美国，取得执业资格且从事这一行业的医生总数大约为80万到90万人。

 •"大部分在私人诊所从业的医生都在某种程度上有制药公司有联系。把这些人算进去后，你会发现其实受制药企业影响的医生群体还是很庞大的。" Pharmashine网站创始人，Obsidian HDS联合创始人之一乔治·邓斯顿表示。

 •哈佛医学院医学教授艾瑞克·坎贝尔表示，2004年和2009年的调查研究显示，超过75%的医生与药企或者医疗设备公司之间存在至少一种形式的财务关系。2004年时，涉及的医生比例高达94%。到了2009年，这一数字下降到了84%。

 •坎贝尔医生对于医生同制药企业之间这种利益联系非常不满。虽然没有亲自进行过跟踪调查，但是他怀疑接受支付医生的比例自2009年后可能又因为某些因素出现了新的下滑。他说："制药企业之前使用的老办法是尽可能多的网罗医生，然后实行统一承包，从而与他们建立联系。我认为这种方式现在出现了改变，制药企业的目标更有针对性，也更加具体明确。"

 •有的医生同很多制药公司都有财务联系。

 •熟读披露文件的人应该知道，医生通常都与一些从事制药领域业务的企业存在关系。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

 •行业内都知道，有些广受欢迎的关键意见领袖会在某个年份中为6家甚至更多的药企工作。

 •纽瓦克贝斯以色列医疗中心心脏科主任马克·科恩医生也出现在了"Dollars for Docs"项目披露名单中。去年，他因为演讲和顾问活动从6家制药公司那里总计收获了超过27万美元的费用。同时，他也发表了很多研究成果和论文。

 •在一次接受采访的过程中，科恩医生说他只替那些有临床研究支持药物的企业工作。他表示："总体来说，我在选择药企时有自己的标准。他们的产品都很科学，背后有众多科研成果和实验数据的支撑。"

 •数据库显示，加利福尼亚州精神科医生古斯塔沃·阿尔瓦在2013年中因为演讲或者顾问活动从4家制药企业总计获得了19.1万美元的收入。阿尔瓦没有回复ProPublica的电话，但是去年他告诉该网站："我很享受这种关系。我可以向支付我的制药公司展示行业中的发展。"

 •在支付医生方面大笔花钱的并不都是大型制药企业。一些规模较小的制药公司在这个方面开销也很大。

 •森林实验室是一家中型规模的制药公司，去年七月被规模更大的阿特维斯收购。据医疗健康信息公司IMS Health 数据显示，2013年森林实验室在美国的销售额为38亿美元，销售额排名在全美制药公司中位于前20名左右。

 •2013年，美国境内药品销售额最高的制药公司分别是诺华和辉瑞。森林实验室的销售额比他们低很多，但在给医生促销性演讲活动提供经费这块，该公司却轻易战胜了两大巨头。森林实验室2013年用于支付医生促销性演讲的支出总额为323万美元，相比之下诺华数据仅为127万美元，而辉瑞则仅有126万美元。

 •一位阿特维斯制药公司发言人拒绝就该公司的战略发表评论。但是森林实验室的发言人2012年表示，他们公司在促销性演讲上支出更多，因为他们并没有投放更加昂贵的直接面向消费者的电视营销广告。相比竞争对手，他们推出的新药也更丰富多样。

 •推出新药物或者使现有药物获得新用途批准，这都会导致制药公司花费更高。而那些没有太多新产品、专利保护已经到期或即将到期的药企则倾向于减少支出。

 •"一个公司营销支出的多少与他们处于新产品不同的研发周期密切相关，而与行业特定的发展趋势没什么联系。"美国药品研究和制造商协会助理法律顾问约翰·墨菲表示。

 •在制药公司与医生的"互动中"，数量最大的项目是餐饮补贴。但是从占总体开支的比例来看，这一类费用占据的份额却又非常小。

 •在美国安进公司2013年5.5万份不包括科研补贴的支付报告中，餐饮补贴占到了接近5万份，也就是大约91%的样子。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安进公司当年对医生支付的餐饮补贴为310万美元，仅占到了总支出的20%。相比之下，该公司花费在支持600名医生演讲领域的费用几乎是餐饮补贴的两倍，达到了600万美元。

 •其他公司的模式同安进公司基本类似。数据显示，每个医生演讲一次能获得2000到3000美元的费用，有时候甚至更多。

 •约翰·墨菲表示，考虑到医生们平时和病人们预约治疗的日程安排非常密集，吃饭时间就基本上是制药公司同他们接触的唯一机会。到了吃饭的时间，制药公司的销售代表会随着推销信息和大餐出现。他说："很多医生办公室在午餐时间都是关闭的，那就是销售代表在同医生进行接触的最好时间。我们不占用医生的其他时间，也希望他们在工作时间能治疗病人。"

 •研究人员表示，无论动机是什么，一个小的礼物或者一顿饭都会影响医生对药物的感觉，从而让他们在执业过程中更多的为病人使用这种药物。

 •一年又一年，医生和制药公司之间的这种财务关系时而开始时而结束，一直处于循环往复的状态。

 •马塞诸塞州已经要求在境内开展业务的制药公司和医疗设备制造商公开相关信息，公布从2009年起其对有执业资格医疗健康专业人士的支付情况。

 •马塞诸塞州所有医生中，大约3500人在2010年到2012年期间以"善意服务"（演讲或者咨询顾问活动）的名义收取了至少一笔费用。

 •2010年到2012年期间，马塞诸塞州有60%的医生收取过制药公司支付的费用。这也就说明，大部分演讲者或者顾问人员在从事活动时都是背负有特定任务的。

 •而且，有的医生与制药公司的"合作关系"看起来还是长期且持久的。数据显示，马塞诸塞州有20%的医生在2010~2012年中每年都收取制药企业的付款。而这些人也是这三年中该州收入最高的医生群体。

 •这些披露的信息有作用吗？取决于你对"有作用"的定义。在过去的四年中，"Dollars for Docs"计划数据被访问了超过800万次。有些病人表示，看到一些医生收取付款让他们开始怀疑医生在处方中会刻意推销某种药物。也有的病人认为，他们觉得医生收取付款是好事，这让他们觉得相信自己的医生是行业专家。

 •ProPublica的努力促使医疗行业出现了大规模的改变。早期他们报道了数百位医生是如何因为收取制药公司费用而被控犯有失职罪。这些医生有的被州护理局训导，有的则因缺乏证据而"逃过一劫"。不过随后，很多制药公司表示他们会在雇佣医生之前检查州政府对医生的审核状况。

 •医学院同样表示他们会加紧监督，杜绝ProPublica报道中提到的部分顶级医学院和教学医院未能执行禁止员工以演讲名义从药企收取费用的现象。

 •最后，ProPublica还报道了很多制药公司已经开始缩减自己对于促销性演讲者的支付费用。斯科特·利博曼是一位纽约的律师，他表示这种经费的缩减有很多原因，可能是出于商业目的，也可能是因为网站报道起到了效果，更可能是二者的混合作用。